▨ 試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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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見到那個人的時候,阿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感覺這個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見人皆是一臉笑容,就像帶著面具似的,和他對上眼的剎那,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阿方橫看豎看都覺得煩躁。 阿方撇嘴,他不會和這種人成為朋友的。 不再多加留意,阿方喊了一掛的球友浩浩蕩蕩往球場前進。 留下似乎察覺到被討厭的人在原地,朝阿方離去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 時間又溜過去幾日,轉眼又快到學期末,平時翹課翹得兇的、日子過得太舒服的人紛紛抱著書狂啃,其餘看上去仍舊一派輕鬆的人則開始揪團吃期末進補,毫不在意學分問題,也不曉得這考試考下去究竟有沒有問題。 平時也玩很瘋的阿方也是那一派清閒中的一員,自然跟了阿關揪的羊肉爐。 拎著運動飲料,剛打完球的阿方正要晃出校門口,前腳才剛踏出去,後腳就被招呼聲喊住。 阿方順著聲音回過頭,穿著小禮服的美麗女性正似笑非笑的看的他。 李臨玥環抱著胸站在那裡,腳踏著高跟鞋,肩上掛著方形的小包,全然一副要去夜店上陣的裝扮。 那鞋跟高度目測少說也有個十公分,阿方朝那不符合人體工學的高度瞟一眼,嘖嘖稱道,不由得佩服愛美的女人這種生物。 「嗨!」李臨玥眉眼彎彎,精心繪製的妝容和平時不同,更濃了些,漂亮的臉蛋平添幾分艷麗,格外勾人。 「等人?」阿方朝她點頭示意,李臨玥抿唇一笑,朝他貼近,一顰一笑都帶著引誘的意味。 「恩阿,大帥哥有興趣跟我出去玩嗎?」李臨玥用昨天剛去做好的水晶指甲戳了阿方的手臂,從肱三頭肌向下劃去。平時呼風喚雨的擺平者受到這樣得挑逗像是被電到而往後退的舉動,引起她銀鈴般的笑聲。 「改天啦,等下還有點事……」正對著那雙電力十足的大眼,對她毫無心思的阿方只能尷尬地回以微笑,說實話李臨玥這樣的大眾情人阿方實在HOLD不住,他更喜歡鄰家女孩型的,彼此還是只當朋友就好。 李臨玥瞇起眼看著他,媚眼如絲,看得阿方壓力很大,甚至開始後悔剛剛就不該停下來,應該直接當做沒聽到。 見他僵硬著身軀,一口大氣也不敢喘的模樣,女性友人終於覺得逗弄夠了,微笑頓時多了幾分促狹,阿方才被一個嬌氣的輕哼所解救,進而啼笑皆非地發現自己一個大男人被這位調戲了。 阿方嘆了口氣,好男不跟女人計較,不過他真的快餓瘋了,必須快點去覓食。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最近台中不太平。」快到假期總是容易有屁孩出沒,最近也被挑釁幾次的阿方忍不住叮囑幾句自己的友人,免得這隻花蝴蝶不留心惹出什麼事情來,救駕麻煩。 為朋友處理事情他並不感到困擾,但自己的朋友總是要說一下比較心安。 瞧著手機看得李臨玥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也不知道究竟聽進去了沒有。 阿方有些無奈,但知道自己這個友人還是有些手段的,應該不至於太危險,便不再逗留。 遠方的天泛出了些許藍紫,混著橙黃的天空,曛黃慵懶的太陽將要西沉,拋出長長引線,將大門前的女性影子拖得長長的。 餓得十分不舒服的阿方在冷飲店買了奶茶,跨上機車離開前阿方又回了頭,大門前已經沒有那個亮麗的身影。 * 此時的時間剛過下班的高峰時段,中港路支線的馬路上行車不多,閃過幾輛慢車道上的汽車,阿方不由得催了油門提高些速度,打算繞去吃晚餐再回家。 停了紅燈待轉,前面就是中港路,這條貫穿台中市區的馬路路況很好,但就是紅綠燈不少,眼看著前面路口的號誌燈即將轉紅,飢腸轆轆的阿方不情不願地降下速度。 不知道這個月的額度還夠不夠用?阿方愣神盯著跳動的秒數,百無聊賴地想著。 吃完羊肉爐再吃球隊送舊……看來買新球衣的預定只能再等等了。 最終他得到這個悲傷的結論。 熱風吹過,帶起的沙塵吹進阿方的眼裡,刺激著他的淚腺。 阿方咒罵著抬手壓著眼窩周圍,讓眼淚流出來。 比較舒服時,足足有七十秒的紅燈剛好轉到轉成綠色,催動油門要起步前一秒,阿方突兀地覺得很不安,沒由來的心悸,他平時很少有這樣子心情,於是起步沒幾秒的阿方下意識地按了下煞車,停頓的剎那間他聽見後方按他喇叭的聲音,剛眨眼,那吵鬧的鳴響便被尖銳的煞車聲蓋過,巨大撞擊後的風塵迎面吹來,阿方的視野裡頓時多了不同的顏色。 噴濺在地上的血跡怵目驚心。 「夭壽喔!」 「誰快點……快打110……」 路口陷入混亂,方才一起等紅燈機車駕駛們有幾個熱心的把車牽到人行道上,趁著比較沒車的時候跑過去查看狀況,阿方也顧不上餓肚子,停好車就跟著過去查看。 被撞的是一對母女,阿方看見不少人圍在那個母親的身旁,他則站在受傷女孩的旁邊幫忙擋車,受傷的人不能亂動,圍著的人只能試圖喚醒女孩的意識,而被撞向另一處的母親卻一動也不動,不管身旁的人如何呼叫也沒有反應,似乎是不行了。 夏季的夜晚雖然沒有午後的炎熱,但悶熱的空氣讓人身心鬱悶,心火一不小心便容易被點燃。 路口因事故開始阻塞,汽車的鳴笛聲此起彼落,吹過路口的風更將暴躁激動的吼聲攜過每個人的耳畔。阿方冷冷地望著不遠處的肇事駕駛,那名男子滿臉不耐地打著電話,時不時傳來怒吼,毫無徬徨與悔意。 「小鬼,你不是我們家死小孩的同學嗎?」不是很耐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娃娃臉警官信步走上前與阿方齊肩,阿方還沒意會過來腦袋就先被敲一記。 「你是……虞因的爸爸?」阿方驚訝地盯著面前的娃娃臉警官,如果不是碰巧看過幾次,他還真的會以為眼前的人是高中生。 「嘖,小孩晚上就該回去睡覺,在這邊鬼混什麼。」虞夏兩三步上前,吹響口哨,幾聲喝斥就把吵鬧場面給控制下來。 「喔……」抓抓頭,警察跟在虞夏的腳步後面姍姍來遲,救護車跟隨其後,率先掌握情況的虞夏和趕來承辦的員警交談著事情,阿方就目擊證人的身分被詢問一些車禍當時的狀況,詢問完又被虞夏吼了聲快回家去,只好摸摸鼻子回到人行道牽車。 這麼一耽擱,餓過頭的阿方開始有些胃痛,本來中午就因為太熱而吃不下東西,下午練球更是將他的體力盡數耗盡,只喝了剛剛買的奶茶。 阿方苦著臉將帽圍上有銀色花紋的黑色安全帽戴上,鄭重對自己的胃發誓一定要買到消夜才能回家。 準備發動車子前,猛然低下頭的阿方視野頓時一片模糊,連人帶車劇烈晃動朝一旁倒,好在他身手矯健,即時踏出腳步撐住自己才不至於摔車。 「好冷……」站穩後等帶阿方的是從腳底板襲上的冷意,明明很熱的天一下子卻讓他出了一身冷汗,阿方甩甩頭企圖甩掉暈眩的感覺,卻仍舊覺得頭重腳輕。 「噔!」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阿方掏出一看,發現是自家小妹發來要求宵夜的簡訊,同時也有好幾通屬名『寶貝』的來電訊息。 「真是的,又亂改!」一看就知道是女友拿他手機去玩的時候改掉的,女友不滿他的手機總是用全名標示很久了,不喜私人物品被更動的阿方蹙眉按掉未接來電,決定不去理會那一連十幾通的瘋狂CALL IN,催動機車朝妹妹指定的夜市小吃而去。 * 機械帶動的聲音嘎然而止,劃開寧靜的社區,阿方看著橫在家門口當路霸的野狼,萬分無奈地下車去將車子牽好,這才騰出一個地方放機車。 「喔!阿兄你終於回來了!宵夜宵夜──老娘快餓死了……」方曉海抱著抱枕咬著冰棒,電視機上正播放著新播的偶像劇。 阿方將手上的兩碗蚵仔麵線擱在桌上,指使盤坐在沙發上的妹妹去廚房拿碗。 「叫你把車停好,每次都不聽。」阿方一邊拆著塑膠袋,習慣性地念叨。 「麻煩咩……」方曉海拿來兩個大碗公,從耐熱塑膠帶倒出麵線就迫不及待動筷子,吞了幾口,才想起她阿兄回來的時間。 「是說阿兄你今天那欸這麼晚才回來,害我以為你跑去哪裡風騷了……」方曉海看見自己正在看的偶像劇被轉成無聊的新聞,伸手去奪自家阿兄手裡的遙控器。 「碰上車禍啦!腳給我收下去!」餓瘋的阿方狼吞虎嚥,一連吞下好幾口麵線才覺得正在冒酸液的胃好一點。 「蛤?誰敢動我阿兄!」聽見事故的方曉海不依,重重將碗敲在桌上,濺出油亮的湯汁,翹在桌上的細腿終於如阿方所願從桌上收下去。 「不是我啦!」阿方吸溜著剩餘的麵線,含糊不清地回答。 「喔是喔……那就好……以後有事老娘給你罩,要打架還是送人去台中港都妥當的!最近收了一批新的小弟,正好給他們練練手。」 阿方伸手彈了方曉海的額頭一記,飽足地攤在沙發上。 「女孩子說話矜持一點,小心以後嫁不出去……」空碗被收拾殘餘的方曉海收走,看著妹妹纖細的背影,做為哥哥的他還是忍不住叮嚀了幾句。 「安啦!」 阿方看著方曉海臉上那沒心沒肺的笑容無奈地嘆氣。方曉海不喜歡念書,從高職畢業後就沒有繼續升學跑去夜店工作,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 工作賺錢是好事,但工作地點混亂就不是什麼好事了。雖然妹妹的脾性就是這樣,雖然嘴上不好聽,但富有正義感,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線,不會幹壞事,這些都是讓方家當哥哥的覺得安慰的。且家裡本來就屬於放任型管教,父母都有各自的事業在打拼,除了一開始有些微詞,後來見方曉海做沒多久就升上去管事後也就不再過問她的工作,只有他這個做哥哥的總是不放心。 「對了阿兄,小芸今天有來家裡喔!不過老娘說了你不在。」方曉海的聲音從廚房飄了出來,附帶著水龍頭被轉開的聲音。 阿方的現任女友小芸比他小一歲,是系上的學妹,同時也是球隊的球經。一開始阿方是沒那個意思的,只是看這個球經學妹模樣秀氣,巴掌大的瓜子臉加上大眼睛,怕她進了這個肖想學妹很久的狼窟被欺負,才總是護著一點,沒想流水無意,倒是落花有情,被學妹那雙暗送秋波的眼瞧久了,再加上把球經當妹妹的學長們在期末球隊聚會拱著他們互表心意,才這樣稀里糊塗的在一起。 可是關係改變後,阿方才發現這個平常看起來開朗堅定的女孩子其實沒有安全感,總是要再三確認他的行蹤才能善罷甘休,殊不知無形中造成另一方的壓力。 「她有說要幹麻嗎?」阿方還是大字型攤在沙發裡,疲憊地闔上眼。 「沒捏!」方曉海沒多表示什麼,但阿方心裡是有底的。 阿方的女友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妹妹,只是礙於和阿方的關係不得以和方曉海虛與委蛇,而看起來大咧咧的方曉海其實敏感的很,知道現任嫂子不怎麼喜歡自己,也不會趕上去討人嫌。 而這卻苦了待在兩個女人中間的阿方,他和方曉海是家人,妹妹也是甚麼壞人,自然會希望喜歡的人也能接受自己的家人,偏偏女友像是看不見他的不愉,有意無意地會提出他這個妹妹的缺點,讓他煩悶不已。 「吶、家裡只剩下葡萄汁。」回到客廳的方曉海端了兩杯添上冰塊的冷飲,一杯直接塞在她阿兄的手裡,順手將遙控器給奪回去,跳上沙發開始轉台。 電視播出廣告的空檔時間,方曉海見阿方依然是那副躺屍的樣子,伸長腳踹了她阿兄一下。 「麥底加睏。」方曉海躊躇一下,又說:「有問題老娘馬底加。」 阿方幽幽地睜開眼,一與不發將茶几上的飲料一飲而盡後起身,繞過方曉海身旁時伸手揉了一把自家妹妹的頭。 「早點睡。」 方曉海抓抓頭,想著她阿兄果然有什麼困擾,不過她阿兄不願說,她也不會強求。 抓過抱枕,好不容易休假的方曉海將那些問題都拋到一邊,專心致志地繼續她的電視劇。 * 回到房間的阿方放任自己倒在床上,仰躺著滑著手機,瞧著瘋狂跳出的新訊息有些意興闌珊,臉書上和女友的合照笑得那麼開心,現在卻看著刺眼。 手機響起,阿方盯著來電得大頭貼好幾秒鐘,按下接聽。 「喂?」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連訊息也不回?』 「在騎車,碰上一點事。」那咄咄逼人的語氣讓阿方疲憊,卻不動聲色,他現在無心和女友周旋,只希望她高抬貴手。 『什麼事?』 「車禍,沒事,沒受傷。」女友驚叫的聲音有些刺耳,阿方只有盡力安撫,一連幾分鐘就像是鬼打牆一樣在這上面轉,好不容易結束這個話題,女友又扯了一些瑣事,平素阿方是很有耐心的,也會順著對方談下去,今日他則一一聽著,卻沒有什麼反應,也不太接話。 終於在阿方的耐性即將歸為零的時候,女友似乎才意識到他的不耐煩,柔柔的安撫幾句,方才道了聲晚安。 「呼……」阿方長長地吁氣,將手機丟到一邊,抓著枕頭蓋在自己臉上,深刻認知到再講下去他真的會直接掛掉女友電話。 交往本來是一個好事,不管與誰相處,都是人屈膝於佛前,修了數百年的緣才能得的正果。 而當一段感情走向盡頭時,人卻是踏入荒蕪之地的孤靈,尋找救贖的路途那麼茫然,酸澀的苦痛加諸於身,恍惚間以為自身尋找的終點不過虛無。 他們之間早就過了熱戀期,只是女友很黏人,每天熱線加上早午晚餐都要黏一起,沒課也會特地跑到他上課的教室旁聽,這樣的黏糊勁讓阿方非常不自在,身為擺平者他的確時間不多,因此女友的親近他也盡量配合,只是女友還是不安,不滿意,黏得緊一點時甚至會要求阿方也帶她一起去談判。 她想要參與阿方的一切,但這個要求讓阿方不勝其擾,每每提及便甩手走人。 先前好說歹說才讓阿方覺得有些空間,也停止了無意義的冷戰,沒想到才沒一陣子又故態復萌。 「噔!」 沒給阿方多餘的感嘆時間,黑屏的手機又亮了起來,阿方以為又是女友的訊息,隨興瞥了一眼跳出來的快顯,隨即驚訝得從床上跳起。 從未想過的署名躍入眼中,阿方呆愣看著手裡的畫面,一會兒開始待機的畫面暗下去,螢幕反射出冷光,朦朧倒映出阿方臉上赤裸裸的詫異。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有事拜託,明日中午涼亭。一太。』 一大早就起床到學校晨練的阿方翹了一堂通識課和一堂選修,安穩地躺在設計學院前的涼亭裡小憩,為了下週末的大專杯系藍的學長們極盡所能地安排特訓,讓他這幾天就算睡了也還是覺得睏,而今天的課又不方便睡覺。 於是原本從球場想要前去圖書館的阿方路經涼亭時,想著反正中午有約,就在涼亭冰涼的石椅上安定下來。 已經是六月底的天了,十點開始的太陽就十分熾熱,站在陽光下皮膚就像是有細小的針在戳著,即使是壟罩在陰影下的涼亭也還是能感受到吹拂過的熱風。 夏日的蟬歡快地鳴叫著,越接近正午,此起彼落的蟬鳴聲叫得更來勁,織成一首屬於夏日的進行曲。而躺在椅子上睡意不斷被驅離的男性只覺得這是種噪音,他更想將這些吵鬧的蟲從樹上黏下來,還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被吵醒,躺著的阿方覺得更累了,但是強力運動後的身體十分怠惰,不怎麼想動,於是他繼續躺著,闔著眼斷斷續續地想些事情。 直到有人踏進這座涼亭,並選了他身邊的位置坐下時,阿方才不甘願地睜開眼,弓身坐起。 起身後,阿方發現自己和那個傳說中的轉學生只隔了一個位子,那個人坐在那裡,手上拿著抓著一張補習班的傳單,在阿方醒來之前似乎正在閱讀的樣子。 傳單有什麼好看的?阿方頓時對那張傳單充滿好奇,決定等會出校門的時候去拿一張來看看。 而沒等他打招呼,對方就先開了口。 「你好,我是一太。」一太帶著淺淺的微笑,闔上那張紙放在腿上。 彼此的第一眼,阿方注意到了一太臉上的笑容以及左耳閃耀著冷光的銀色單環,緊接著就是對方瞬間從溫和轉為犀利的眼神。 就是那樣的眼神讓阿方開始好奇起這個人有什麼事需要求助於他,他能夠感覺出來,一太和他一樣都有那種氣質──屬於擺平者的氣質。 「我是阿方。」阿方表情淡淡的,讓人探不出心裡的活動,他點開手機昨晚收到的那則簡訊展示在一太的眼前說:「這是你昨晚傳給我的?」 「是我。」一太還是微笑,那笑容讓阿方突然有些煩躁。 「是什麼事情?」 「其實是別人委託我的,不過我剛進來不久,只好來找你,想借用一下你的名義。」一太伸長腿交換相疊,換了一個姿勢單刀直入:「而且我也想認識你,有不錯的感覺。」 「啥?」阿方被最後那句奇怪又曖昧的句子嚇到,微微睜大眼,看上去有些傻氣。 「今晚有空嗎?」一太沒有因為阿方的反應有所停頓,從容從格子襯衫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張紙遞給他。 還在震驚狀態的阿方反射性地接過眼前的東西,接過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表現有多麼的蠢,暗罵自己一聲白癡。阿方打開那張紙,一太開始附註說明事件來由,半晌,阿方大致掌握來龍去脈。 「這件事情不好辦啊……九點後門?對面的?」讀完上面的請託,阿方將紙條翻過來,後面寫著時間和地點,手寫的字體還挺漂亮的。 紙條寫的是委託人給的情報,字句中透露出一些不方便說出來的事情,不過倒是很好的談判籌碼。 「的確是高中生的樣子。」一太說,偏頭笑笑。 「毛狗的話多少有交手過──」但紙上卻獨漏掉談判目標是誰,這就有點棘手。 「無所謂……雖然不能常用,但人手方面也不是問題。」 一太輕描淡寫道,單手掏出手機,指節分明的手指在螢幕上游移,一會兒的功夫,對方將手機轉過來,將螢幕畫面展示在阿方面前。 「加上這個,籌碼應該就夠了。」 手機螢幕上顯示著音樂目錄,阿方看見最上面一個時長三分多鐘的空白標題檔案,大概是錄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沒問題,那就九點。」阿方趁著對方不注意打量幾眼,那人還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色,這讓阿方的好奇蠢蠢欲動,想探究的慾望愈加強烈。 阿方能感覺得到這個叫一太的和自己一樣,習慣發號施令,但又和自己不同。 他的初衷是照顧自己身邊的人,再加上和上一任擺平者感情滿好的,學長畢業後便順理成章接下擔子,進而把學校的人也納入照看的名單,而一太似乎就和自己不同,只是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做…… 碰上了一個麻煩的人阿……,阿方悄然收回目光。 同性相斥,理智深處阿方不會太希望和一太有來往,但情感上對方的氣質和散發出來的類似於「同伴」的氣息卻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嗅嗅是不是真的有那種氣味。 在這個位子上,阿方自然在很多的方都吃得開,交際也不是問題,但要找到一個十分契合的同伴卻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如果真有運氣,那會被改變的自己也一下子便得茫然起來。 兩難的選擇,伴隨著不可考因素讓阿方打從心底抵觸,紛亂的心情讓他一語不發的坐在原位。 尚且不熟的兩人在簡短的交談後雙雙噤了聲,卻沒有人先離去。 阿方無意識地擺弄手裡的字條,而一太則翹起腳,悠然地翻開了手裡的廣告單。 「問一下,你為什麼會找到我?」阿方琢磨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聽別人說的,你是這個學校的處理人……你們怎麼稱呼的──擺平者?」 一太將手裡的紙摺疊,站起身正對著阿方,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好似這無聲的沉默就是為了等待回答阿方這個問題。 俯視著仍就坐著的人,一太斂了下嘴角,原先和煦的臉色瞬間摻了冷意,無形中彷彿有把出鞘的劍,周身泛著危險的冷光,刷地指在阿方的面前。 「而我對你這個位子很有興趣。要不要考慮一下?」 阿方怔怔看著對方的臉,直到對方離開才堪堪回過神。 「請多多關照,阿方。」 |